后现代的“命运” 眺望被当做已经完结了的历程的态度,可以说与所谓的“后现代”的历史观是相通的。虽说“后现代”这一概念由法国哲学家,后现代主义理论家让-弗朗索瓦·利奥塔所明确定义的是在1979年,“天使”们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在开天辟地之日起就已经是“后现代主义者”了。一般地,“后现代”这个词是指在脱工业化和情报化发展了的20世纪中叶以后,也就是“现代之后”。然而,同时利奥塔对这个词也加上了“现代的出生状态”的这个定义。也就是说,“后现代”这个词用来指代的不是某个特定的时代,而是历史上所反复出现的一种样态或者模式。也就是说,“现代”和“后现代”是由是面向历史的结束看,或是从历史的结束看起这个态度的不同而区别开来的。 从这个观点来看实乃梨和亚美的对立也很有趣。将龙儿和大河的结合当做故事历程的目的而全力支持他们的实乃梨可以说是有着“现代主义者”式的态度持有者。而反面,把龙儿和大河的关系当做是原本就被定下来的“命运”来看的亚美则是“后现代主义者”式的态度持有者。所以这两人的对立才会渐渐被激化。实乃梨深信扼杀自己对大河的感情是为了大河好。而亚美则认为无论实乃梨做什么结局都会是一样的。对于悉知“命运”的“原天使”来说,实乃梨所背负的使命感什么的与儿戏无异。第十六话中亚美对实乃梨扔去的那一句“罪恶感没了?”完全就是一种“后现代主义者”对于“现代主义者”的嘲笑。 亚美想对这四人澄清的只有一点——“命运”是完全被事先定下来的,不要去做没有效率的“过家家”而有效率地去活这一点。利奥塔曾说过,在“后现代”里,任何文化和社会都被游戏化,只有效率性是被追求着的。亚美也是在遵从“命运”,想要使龙儿和大河有效率地通关恋爱这个游戏。而结局也是两人顺利通关了游戏。关于这一点,评论家宇野常宽在把龙与虎和宫藤官九郎担当脚本的电视剧『Tigger and Dragon』相比较时说道: 人的价值观是不能承受被悬在空中的,而故事的回归也是不可避免的。而因不能承受疑似家族关系这种暧昧而不可名言的关系,回归家族关系的欲望也是不可避免的。然而就算这是一个未完的项目,有将近代这个玻璃鞋当作过眼和手的我们连在回归家族关系的时候也将不得不经过自己选择的这一过程。不经过疑似家族关系这一过程是不可能回归到家族关系里去的。亚美不论有多么的对这个空间产生急躁的情绪,而又有多么的在反面爱着这个空间,或者应该说正因为此,不经过疑似家族式的暧昧的关系我们是做不出任何选择的。特别是当回归到的目标是“家族关系”这个不可替代的东西的时候我们更是只有将其通过自己选的、或是重选的故事来选择。(中略)『Tigger and Dragon』和龙与虎(原作版)都是达成了通过疑似家族关系而(至少是作为自己决定)回归成家族关系这种现代中最适合的解决方法之一的作品。 近代化以后,我们直面着不得不自己负起责任来做出所有选择的困难。就算是关于“家族关系”这种常有的选择,和由制度半强制性地被强行要求选择的近代前期不同,近代以后的社会里个人不得不以再次回归的形式选择。据此,在这里将龙儿和大河选择的“回归家族关系”这个结局当做“最适合的解决方法”的宇野的指摘就是正确的。事实上,如果试着想象大河和北村,龙儿和实乃梨分别结合这一结局的话,就能知道他们的选择是多么有效率的了。对大河来说,北村是那种连好好说话都说不成的强烈憧憬的对象,而对于龙儿来说实乃梨则是像“太阳”般耀眼的存在。从克服这种非对称性开始可以说实在是太没有效率。就像龙儿所宣言的“与虎相并立的从古至今就一直定了是龙”一般,而这就是最具效率的选择。 这里重要的是,就算有人能够从高层俯视这个游戏性(透视他人命运)的状况,也没有能从高层做出行动(改变他人命运)的人的这一点。所有人物都渐渐而着实地被要求参入这个游戏。连“原天使”的亚美也不在例外。 亚美所直面的,难道不是连她也不被游戏结果所左右而被迫要求承认不可替代的这个残酷现实么?就连通过实力理所当然地获得了“能成为骑兵,也能成为大学教授”的自由,并有着作为优秀的meta-player能够赢得现代角色式的交流游戏的实力的亚美也不能承受这种高流动性。 从这种视点看去,宇野作出如下结论:正是没选择“最适合的解决方法”的亚美,才是将近代里真正重要的问题挖掘出来了的人。确实地,入手了回归家族关系这个“最适合的解决方法”的龙儿和大河,迈向软式棒球日本代表这个梦的实乃梨,追着学生会会长决定去美国留学的北村,比起这四个人亚美所处的立场是十分不安定的。而这正起因于她在这个以效率性作为目的的游戏里,太过于“优秀”。对于“原天使”来说,获得家族和梦什么的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意义的。原因在于每个人所应该选的“最佳答案”是已经事先被订好了的。正因为此,对于只能做出实在是太过没有效率的行动的龙儿们,她才投去了那句“玩过家家”的轻蔑式的语句。 然而这里也不难读出她的复杂矛盾的情绪。也就是说,作为meta-player行动着,并想从这个高层的立场上脱出来的亚美,她才是做了最为没有效率的选择的。正是因为她通晓了游戏的攻略法,才变得不能享受游戏本身的乐趣了的。那么到底该怎样做才能让她脱出这个死胡同呢? 为了与事先预定好的命运抗争 在此想再一次确认一下利奥塔对于“后现代”作出的见解。他对于这个游戏性的状况并非仅仅是叹息,也并不是放手赞赏着的,他在后现代的条件一书中说道,游戏化已经是不可避免了的,可是正因为此,不收敛于单一目的的异质游戏的共存才是可能的。他所最为畏惧的是,社会单一化成为了效率性的游戏这个事态,而不是游戏化的本身。而对于这点他做出的结论就是,通过对获取情报的完全自由化,就有可能设定复数个游戏。 龙与虎里也正正展示了与这个完全相同的结论。让我们看看原创故事的第十四话。这话里有担心亚美的健康状态的龙儿递给她猪肉的场面。此时,他说道“你肯定只是在吃零食了吧。你真的还是小孩子啊”。亚美对于这句话表示了吃惊,并用低低的声音叹息道“小孩子么”。她究竟为何对于这句话表示了吃惊呢?这其实是作为“meta-player”=大人行动的自己对被龙儿这个本来是自己当做“玩过家家”的存在称为同样是“player”=小孩这一事实的惊讶。她本来应该是在知道这个作品结局的同时,仍然以被故事的历程所捉弄为目的而行动的。这里的惊讶来自于龙儿在不经意间却让她想起的这个事实。 她确实在这个效率性的游戏里也许比谁都要优秀。然而在故事进行到第十四话时候,龙与虎的世界里另一个游戏就要开始了。这是一个以让她曾陷于死胡同的“享受游戏本身的乐趣”为目的的游戏。“天使”们在前面的游戏里是压倒性的强的,然而在这个游戏里却是压倒性的弱的。不过这也难怪,因为她们在知道了结果的同时却不能好好地享受游戏。所以,对于“天使”来说人类是不可理喻的存在的同时,也是她们所憧憬的对象。“天使”坠落于世的也是为了此,而亚美也是为此才会向龙儿强行要求“对等的关系”。 这个新游戏是从第16话开始全面展开的。这里大河对于糟蹋了北村好意的狩野堇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前面的恋爱喜剧式的展开突然剑锋一转,仿佛战斗动画般的激烈运动镜头叠嶂而来,大河和堇就像作画起了突变般的脸变得粗野和乱了起来。这里是作画的充实度经常被提起的镜头,然而我想我们应该更加注目别的地方。这是因为,角色在发动暴力颜色突变的时候,“命运”却是丝毫不被摇动的。 我们所应该注目的是,在这个斗殴场景稍许后面的仅有一秒的镜头。在实乃梨发出前面也提到过的“没有罪恶感了么?”这句话之后,亚美就咬紧了牙关。原作在这里详细书写了对于实乃梨表现出了厌恶感的后悔之情。而在动画中这个后悔的念头就被浓缩到了这仅仅一秒钟之内。这里能够看出的是,不能够转移到运动或是表情变化的,被压抑在内心的暴力。正是因为这个暴力不能够被表面化,所以反过来就被作为浓缩了的(一秒钟)东西描绘了出来。关于这一点,法国后现代主义哲学家吉尔·德勒兹通过美国导演约瑟夫·罗西的电影做了如下评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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