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磁铁的铁砂
荣格曾说过,同一个时代中会有心理学意义上处于不同时代的人,比如现代社会中也会有古代迦太基人类型的人。许滔虽然走在21世纪的中国北京,骨子里却仿佛仍然沉浸在那个激情飞扬的年月,挺立在汹涌的商业大潮之外——孤单,痛苦,吃力,却不屈不挠。
他无法抑制自己对某些事的激愤之情。托尔斯泰的宏大,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幽深,卡夫卡的洞察,何以在今天的中国,都缺乏回响的声音?许滔触目所见的,只有浮躁:成名的艺术家不断复制着自己,钱越来越多,脑子越来越空;控制社会大量资源的导演们只想着票房,而缺乏真正的人文关怀;那么多人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全无思考。“一个人好歹要想点东西吧?他们怎么能什么都不想呢?”他实在不理解。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粒铁砂,执拗地对抗着社会主流这一巨大磁铁带来的引力。他试图跟社会的主流保持一定的距离,但稍一松懈,就会被磁铁吸过去。他渴望与人交流,抒发自己关于精神这一层面的看法,以此梳理自己的想法,坚定自己的信念,使自己还有继续对抗的力量。他觉得,能喝着啤酒,跟朋友聊聊精神,接受一些尖锐的问题,刺激自己产生新的思考,是最快乐的事儿。
但实际上,这种快乐不多,因为他很难找到好的谈话对手。“大部分人自觉不自觉地被磁铁吸引,而且他们会给自己找很多理由。”许滔说。很少有人愿意跟许滔聊“精神”,在他们看来,这实在是个没有结果也没有意义的话题。他们可能更愿意关注怎么样才能更快、更多地赚钱,许滔这种对精神的苦求使他们误解,有人评价许滔:他不喜欢钱。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钱。谁不喜欢?我只是觉得,在面对精神追求的时候,钱可以退位。”
“我不认同‘千万别把艺术跟商业对立’,艺术肯定会跟商业对立。只有不妥协不退让才是先锋,否则就是大众文化。先锋不是一种常态,也许有的人先锋的时间很短,但不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这种先锋性是文化最重要的东西,是社会多元化的需要。而当代社会不能说宽容度是否高,而是连这种宽容的认识都没有。我跟姜文聊天,他说电影需要票房,我说如果这样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上世纪30年代的电影非常有震撼力,但是当时票房并不高。我们现在所有的判断都有偏颇,我们对好与坏都不能真正认知。因为我们的指向是彼岸,而非此岸,所以在这个问题上谁也没有发言权。只有在黑暗中寻求光明的时候,才是最可贵的。但世俗大众往往看不到这些,只看到成果、鲜花和掌声。这个时代太浮躁。”